这是祭拜的最后一日,不赶时辰,所以柴斐的马速并不快。云舒赶到时,他也刚到庵门口。看到她过来,柴斐有些诧异,她不是回府了吗?
看着柴斐询问的眼神,云舒有些窘迫,刚刚只顾着担心他的安危,倒没想好见面要怎么开口。只好临时扯了个理由,挥着手道:“好巧啊净至师兄,我来供奉两个灯。”
说完她就下马疾步往庵内走,被留在身后的柴斐一脸莫名。不过他本来也不是刨根问底的性子,没有多言,只栓了马也往地藏殿走去。
寺庙和庵内都不能打诳语,既然云舒扯了这个理由,便也趁机为父母在菩萨面前供奉了两盏灯。柴斐进殿时就见一个小小的身影笔直地跪在蒲团上,每一个头都磕得虔诚无比。
主持见柴斐进来,上前道:“阿弥陀佛,净至今日似乎比往年放下了一些。”
柴斐挑了挑眉,师太每年今日都会宽慰他几句,想来今年是这句了,也回了佛礼道:“多谢师太宽慰,今日还要劳烦您。”
云舒出来后等了两刻钟,没有等到柴斐出来,自己反而捋清了思绪,是她误会了柴斐,好生道个歉就走便是。
倒是空慧师太先出来,“纪施主可还有事?”
云舒双手合十道:“我等净至师兄有点事。”
师太愣了一下,“净至每年今日都要在殿中待到子时,你竟不知?”
柴斐竟要待到深夜?那她哪能等得!云舒谢过师太后犹豫片刻,还是提起裙摆往殿内走去。
日头已经开始下沉,一缕缕晚霞穿过地藏殿的门,洒在跪着的柴斐身上,将他的身影拉的又瘦又长,肃穆极了。云舒放轻了脚步进殿,直直看着他的背影,一时间竟无法开口打断那一身的悲凉。
她一进殿,柴斐便知道了,本以为她会开口,没想到站了这许久,竟一句话也没说。他只好站起身来,“有事?”
听到熟悉的清冷声,云舒才发现,跟刚刚的悲凉相比,这语气根本算不得冷。
“你……莫要太难过。”云舒说完这句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,心中恼恨不已,这人那么好强,不会以为自己是可怜他吧?可是说了出来,心中确实畅快了一些。
柴斐听到这含着担心的软糯声也愣住了,心头像是有一只小手轻轻熨帖着,呼吸也比刚刚轻快了一点。
“习惯了。”
虽然是极其平淡的说出这句话,云舒的眼泪却要漫了出来,她每每想到父母心都绞痛不已,到底要多久多疼,才能如此轻描淡写地说出“习惯”二字?
良久,柴斐都没有听到背后的声音,这才转过身来,霞光笼罩中的丫头双目通红,眼中满是哀伤。他这才想起,她也是失了亲人的。
“你也……不要太难过,总会习惯的。”柴斐抿了抿唇,他不会安慰人。
这一刻云舒竟然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,嘴角慢慢扬起朝他笑了一下。那含着泪光的笑容像是破土而出的新芽,身上还沾着露珠,生动又鲜妍。
“谢谢,不过,我好像跟你说了太多次谢谢……”云舒认真地看着柴斐,“还想跟你说声抱歉,之前是我误会你了。”
柴斐本就不在意这些,不过看她认真地模样,嘴角也勾了一下,“无妨。”
云舒听完笑了笑,之前果然是自己多想了,这柴斐应该是没有怎么跟人打过交道,说话太过简洁容易让人误会罢了。既然误会解除了,她便想转身离开,将这方清净还给他。
就在云舒转身时,身后又传来那清冷的声音,“很多事情,你要往深处看一些。”
云舒愣在原地,这话是在提点她?可什么事要往深处看呢?
“若是不能将幕后之人连根拔起,还是糊里糊涂日子会比较好过。”柴斐走到窗边叹了口气,像是对云舒说话,又像是对着窗外在说。
云舒等了半晌,看他没有再说下去的意思,也不好再开口询问。
不过柴斐已经帮了她许多,他在府里那般处境,又是这样一个救了人还会被误会的性子,恐怕要吃不少的亏。
云舒想了想,还是开口道:“其实……你若不想娶亲,可以相看了人之后找个借口说不合适,总比直接不去要好。世人都说天地君亲师,你那嫡母占了名份和道理,你便是有一万张嘴也说不清的。”
“还有你父亲,便是有再多不是,你明面上便是装也该装的恭敬些。你往后总不会一辈子靠着国公府,若是入朝为官,孝道是首先要考核的。你便再生气也忍着些,不要因此失了前程,那时才真是亲者痛仇者快。”
不知何时,柴斐的眼神已经从窗外移到了她身上,听到她放柔的声音,心中也平静了许多。
说起来他七岁母亲病故,之后一直按照母亲所教的,在府内便装病,在外偷偷找了老和尚拜师学武。因为怕露出破绽,跟人说话都是能简就简,久而久之,身边的小厮都熟悉了他的脾性,从不在他面前多话。
此刻云舒站在门边轻言细语地说了一堆,他竟想起了记忆中有些模糊的母亲。
第39章 柴斐的提醒(1/2),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。